绝

对

文

学第期（总第期）

只要你过的好

我就没有遗憾

文/张玉成

那一年的秋天，晨生在那个熟悉的城市遇上了玲子。玲子还是那么年轻、漂亮，黑缎子一般柔顺的长发，飘荡在背上，刘海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，整齐洁白的牙齿和红红的嘴唇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。绵绵细语轻柔地砸向晨生时，晨生竟然久违地感到了心慌，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合在一起搓动，喉头上下蠕动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气血上涌，感觉头上扎扎的往出冒汗。玲子仿佛看出了晨生的窘境，柔软雪白的手指捂了嘴，无声地笑了。晨生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，哆哆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，却怎么也点不着。还是玲子一把抢过打火机，帮晨生点上了烟，晨生狠狠吸一口，想舒缓一下慌乱的心情。可适得其反，一口烟竟呛的眼泪直流，剧烈咳嗽的弯了腰直不起来。玲子轻轻地拍拍晨生的背，轻声细语地说："你呀，这都多少年过去了，怎么还是这样？"

是啊，这都多少年过去了？算算也快二十年了吧。这二十年来，晨生和玲子从未见过面，但玲子的一切，晨生却知道的清清楚楚。今天，是晨生二十年来首次回到这座城市，神差鬼使地来到了玲子上、下班经常走过的这条街道。潜意识里就是希望能远远地看玲子一眼，或巧遇玲子、与玲子说上几句话。可现在真的遇上了玲子，晨生那想了千百遍的话，竟一句也说不出，那想要假装不经意的偶遇，淡然的表情怎么也表现不出来。唉，晨生恨死自己了！

晨生和玲子是中学时期的同班同学。玲子的家庭条件很好，经济宽裕，时常穿一些时尚、潮流的服装，那些服装穿在玲子的身上，也更加靓丽、美观。柔肩、蜂腰、长腿，窈窕丰满的身材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与活力，玲子仿佛是画上飘出的仙女。从身边走过时，少女天然的幽香，会引起晨生阵阵的青春萌动。晨生对玲子有强烈的好感与渴望，见到玲子时，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疼爱。入静的夜晚，无数次幻想着玲子的一频一笑，睡梦中无数次梦到玲子在前面跑，自己在后面追，总是急不可耐的追，总是追也追不上。见到玲子，晨生却不敢直面去看玲子，不敢和玲子说话，总是从玲子身边匆匆而过。玲子就是晨生心目中的女神，听到有人背后说猥亵、亵渎玲子的话，晨生总是恨得牙关紧咬，恶狠狠地想咬那些人几口。可晨生明白，自己不能那么做，没有任何的理由那么去做。玲子是谁？玲子是自己的什么人？在同学们的认知中，你晨生和玲子也不过同大家一样，是萍水相逢，因为读书才相遇的同学。女神的形象，只是晨生自己心中的秘密。虽然晨生自认长的还算高大体面，但家庭却贫困的一塌糊涂、度日艰难。玲子是那么的明媚、亮眼、吸睛，美丽动人，几乎是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，怎么会看上自己呢？晨生有自知之明，深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。晨生宁可暗恋，也不能、不敢挑明说：玲子我爱你。晨生清楚地知道，那样的话，肯定是朋友也没得做了。所以，中学的那几年，晨生把所有的相思、爱恋、怜惜，所有的痛苦、忧伤都深埋在心里，绝不让情绪有丝毫的外露。晨生把所有的时间、精力都用在了看书学习，帮家里做事干活上。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，幻想远离玲子，用距离和时间去疏远她，努力去忘记。

终于，晨生考取了学堂，远离了玲子，玲子再也不会常常出现在晨生的眼前、身边。可那几年，晨生仍然忘不了玲子，玲子的音容笑貌，仍然在晨生的眼前晃动、梦里出现。晨生仍然不敢去见玲子，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玲子，玲子是世上最闪亮的那颗明珠，而自己算什么呢？自己就是黄土地里的一块微不足道的土坷垃。晨生仍然埋头学习，专心去做各种需要做的事，并且力求尽善尽美。只有这样，晨生才能在相思、暗恋中摆脱玲子的身影，求得的一时的平静与欢乐。但晨生总是不由自主地、装着不经意的从各种渠道去打听玲子的消息、了解玲子的一举一动。晨生仍然在为玲子的高兴而高兴，为玲子的忧伤而忧伤。

工作了，晨生离玲子更远了，明白自己与玲子更加不可能了。晨生又开始埋头于工作、专心于工作，一切的身外之物，都置之不顾。几年过去，晨生感觉自己已经渐渐走出了感情的困境，完成了自我救赎。可那天听到玲子结婚的消息，晨生还是泪流满面，把自己灌的烂醉，在宿舍里静躺、沉默了三天。晨生知道，自己忘不了玲子，只能把玲子深埋在心底。晨生想，玲子已经成家了，自己再不需要给心田的玲子以阳光、养料，玲子就永远是中学时的玲子，不可能再生根发芽、壮大，只会枯萎、消失。所有的愁苦、思恋、想念，都会变成对往事的怀想，怀想也会变成淡淡的遗忘。

多年来，每次回乡路过这个故土的城市时，晨生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。虽然他清楚地知道，即使进入这个城市，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与玲子相遇，可晨生就是不敢面对、害怕遇到玲子。时间长了，晨生才渐渐的明白，自己不是怕见到玲子，而是潜意识里不想再看到那些熟悉的场景，想起过往之事。这一次，晨生被单位派到这座城市出差、办理业务，避无可避。晨生也早已娶妻生子，并自认为对玲子早已淡漠、淡忘。晨生以为，即使遇到玲子，也完全可以淡定、镇静自如。晨生甚至有意来到玲子每天上、下班必走的路，想试试看能不能遇上玲子，遇上了又能怎样。晨生想，遇上了，不也就是见到一个多年未见的熟人嘛，不会有什么不自然的。然而，竟然真的遇上了，竟然走了个对面，竟然一眼就互相认出了对方，竟然都在一惊后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。不同的是玲子表现的大方自然，晨生表现的窘迫慌乱。

晨生和玲子走进了一家饭店的包间。刚开始，晨生觉得无语、尴尬，话也不知从何说起。几杯酒下肚，晨生才觉自然了一些，看着玲子那如花笑颜，弱弱地问了一句："玲子，这些年你过的好吗？"玲子眨眨眼，调皮地反问："先说说你呀，你过的好不好？"晨生扬脖喝下一杯酒，再咀嚼一口菜，边思索、边说："还不错吧，妻子很爱我，孩子很可爱，工作也很顺心，我也很爱自己的家庭，很珍惜现在的生活。"玲子的脸上荡漾出了欣慰的表情，连声说："这就好，这就好。这些年我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，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，只要你生活的好，我也就安心了。"说着，玲子有些黯然的垂下了头，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："其实，中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喜欢我，你常常悄悄地、默默地跟在身后送我回家，有几次甚至惊跑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。可你在我面前，总不等我说话，就匆匆走过，让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能对你说过。我知道你很自卑，可你怎么就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？我并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势利之人。这些年，我感觉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。"玲子的眼圈红了，有些动情。晨生呆了，只觉五雷轰顶。是啊，自己怎么就没有试图主动去接近玲子呢？自己怎么就先入为主地认为，自己给不了玲子幸福呢？又怎么就觉得玲子吃不了苦呢？晨生忽然觉得自己很蠢。那些年，追求玲子的人很多，很多人都比自己的条件好，自己总是和这些人比，觉得差人一筹，低人一等，从来就没有站在玲子的角度思考过。晨生有些悔恨地揪揪自己的头发，又狠狠灌下一大口酒。抬眼定定地看着玲子，玲子也定定地看着晨生，四目相对一阵无语，房间的气氛一下沉闷起来。晨生慢慢地转过了头，看着包间墙上那张油画，油画上的森林，由浅绿到墨绿，到绿的望不到底，眼里慢慢汪起了两眶泪水。缓缓地，嗓音低沉地说："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？我知道你这些年生活的很好，家庭幸福快乐。我也过得不错，这对我们就是很好的结局了。玲子，你说不是吗？"玲子悄悄地伸过一只手，按上了晨生的手背。晨生瞬间心跳加快，手抖动了一下，并没有抽回。晨生看一眼玲子白嫩的小手，心情很快便恢复了平静。另一只手沉着地抽出餐巾纸，装作擦汗，试去了眼角的泪水。玲子有些伤感地说："是啊，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，孩子都上中学了呀！我们只能往前看了。"晨生长长吐一口气，反掌握住了玲子细软的柔夷说："对，生活的精彩还需要你、我去经历、验证，我们没有必要沉浸在过去。只要你过的好，生活的幸福，我还有什么遗憾呢！来，共同干一个。"玲子欣慰的笑了："晨生哥，我就盼着你这句话呢，你有这份心情，我也就踏实了。"玲子抽手起身。一手端起了酒杯，一手举掌前伸；晨生默契地站起，一手碰杯，一手击掌。酒到杯干，理解地对视着，愉快的笑了。包间的灯光柔和地洒在两人的脸上，气氛忽然间变的清爽、明快起来。

和玲子分别后，晨生前所未有的轻松，破例地想到回家时，一定要给妻子选一大束玫瑰花，再去酒店过一个美美的结婚纪念日。趁着酒劲，也不怕人笑话，嘴里反复嘀咕念叨：爱一个人，不是为了得到、占有，而是为了祝愿、付出。只要所爱之人过的好，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开心的呢！

张玉成部分作品荐读★故乡情★交换★安全员是个活菩萨★“真李”印象★师傅★魔咒★张老四的传奇人生★记忆中的母校作者简介张玉成，58岁，年加入民革，山西淮海工业集团职工，文学爱好者。现居山西省长治市。

《绝对文学》征稿函